第四十三章：幻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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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廚房外，酒館的小院裏，無聲出現的冷面男人將手中長劍橫在變作酒館老板模樣的幻魘頸上，突兀冰冷的觸覺令幻魘心下一驚，卻未置一詞，只是沈默著，乘對方心存疑慮之際迅疾地向另一側閃身躲避。因先前被魏輕塵下了禁制而無法化霧逃離，所以只有憑借靈敏的身形躲閃。
忽然，他伸手輕撫八字胡，眸光微閃。段煥心知不妙，卻已避不及，頓時陷入了幻境之中。
幻魘上前仔細打量著這年輕的捉妖師，似是有些讚賞，卻又十分不屑。
本事不錯，可惜心事重重，居然連這樣的暗算都逃不過。
十指成爪，正欲探向這捉妖師的丹田，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牽制住，怎麽也落不下去。
“誰？”他擡頭四下張望，厲聲喝著。
“那日捉你不成，倒被你擺了一道。”房頂上，一人這樣說道。
幻魘聞聲，立刻擡眸去看，卻只見夜色一個頎長的人影。雖看不清面容，但那嗓音卻十分熟悉。不是那魏輕塵又是什麽人？幻魘自知絕不是他的對手，但手中挾持著落入幻境的段煥，或還可以作為籌碼。
雖不清楚兩人之間究竟有何淵源，但這兩日卻多次撞見他們聯手搜尋自己的下落，這狐妖與捉妖師之間，應該不是敵人才對。
他這邊算盤打得好，卻不料魏輕塵絲毫不買賬。幻魘正想有所舉措，卻驚覺自己已經無法動作，心下大駭，轉眼，正對上那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只瞬息便到了身前。
“你我也算是做了快兩百年的鄰居了，怎麽連我的手段如何都不清楚？”魏輕塵端著一副笑模樣，話裏卻實在沒什麽笑意，“安分了那麽多年，怎麽，我一走就坐不住要跳出來傷人？”
幻魘深知逃不過這一劫，索性也就不再耍什麽花樣，道：“若非那些愚夫愚婦欺人太甚，我又何至於此？”
“何必將這罪責都推到他們身上？難道你原本是什麽良善之輩？難不成兩百年前在山中作祟的不是你？他們敬你作護山神靈，而你卻幾次三番將人困於山野，倒也有趣。”
“你這話不對，我當年可不比如今這般喪心病狂。至多也就是逗弄逗弄他們罷了，你來之前在這一片地方興風作浪的，可是那些與你稱兄道弟的狐妖朋友。”他頓了頓，反而又笑了：“說起來，你又有什麽資格怪我？這一切的源頭不還在你麽？若不是月前你走時撤去了留在山中的屏障，也不會有後面的風波，這道士也根本不會來此，他不來，那幾只狐貍就不必死了。”
“所以說啊，只有你死，才是最……”
幻魘的話音未落，便有利刃刺穿血肉的聲音在漆黑清冷的院落裏響起。被匕首刺穿心臟，幻魘的後半段話徹底消失在溢血的喉嚨裏。
“幻魘最擅操縱人心，何必與他多說？”來人嫌棄似的松開匕首，將仍淌著血的屍體踢倒在地，語調淡淡地說。
“阿青？”
那人沈默了片刻，遲疑著低聲應道：“大哥，回家麽？”
魏輕塵楞了楞，終是微不可察地輕嘆了一聲，道：“好，待我將他們安置妥當。”這他們，指的自然是段煥與被困在廚房中的兩個年輕人。
“那我先回去了。”阿青像是並不在意似的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昏暗的夜色裏。
幻魘雖死，但不知為何，段煥卻遲遲沒有醒轉。照理說，身死道消，幻魘死後幻境也才不攻自破才是。眼前的情況，著實有些蹊蹺。
“這好像不是幻術。”
幻魘氣絕之時施加在廚房門板上的禁制便已消失，但兩人當時都離門有些距離，故而都不曾發覺，直到阿某忽然回神察覺氣息的變動，才知道幻魘之事已了。
魏輕塵擡頭，見舉著火把的阿某站在身後，不覺微怔，口中輕聲重覆道：“不是幻術？”
阿某用火把照亮段煥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伸手指了指段煥眉間忽隱忽現的一抹暗色，道：“喏，回溯之法。”
所謂回溯之法，便是將其神魂困於其自身的過去，也就是回憶。回憶原本就存在，自然不需要施術者以修為維系。
連阿某都能看出來，那魏輕塵又如何不知？只是關心則亂罷了。阿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這個回溯之術，好像是除了施術者和被施術者之外，無人能解的吧？”
“無妨，”魏輕塵垂眸沈默了一會兒，道，“他也算是天賦異稟的捉妖師，不必我們操心。”
“話是這麽說，可是啊……”阿某還想說些什麽，卻忽然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話語一頓，卻是葉川白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也是，這一點希望還是不要隨意打破的好。
魏輕塵道：“我要回山上去找阿青，這人就先勞煩你們照看著了。”
“你找他做什麽？”
“他可就我這一個家人了，我當然要回去。”
“可是他又不把你當……”
魏輕塵搖了搖頭，淡笑著打斷道：“好了，我有數的。”
且說段煥一時不防陷入了幻境，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蒼翠的竹林之中。他甩了甩還不太清醒的腦袋，茫然地打量著四周，不禁感到一陣無力。
“阿煥啊阿煥，等你長大了，可千萬別學你爹爹！”一個年輕貌美卻衣著樸素的婦人對她抱著的繈褓中的嬰兒溫柔地說著，目不斜視地從段煥身邊經過，好似並沒有看見身旁有人一般，“你看看他，成天就知道除妖降魔的總不著家，明明這都不是什麽捉妖師了，還這麽執拗。”
她嘴上埋怨著，嘴角眉梢浸染的幸福自豪的笑意卻是怎麽也遮不住。
口是心非。
段煥的心情也在無意間被那笑容所感，因那陣突如其來的無力感而高懸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那婦人走得並不快，很是悠閑自在，待她的背影漸遠直至消失在樹林深處，段煥才猛然醒悟過來——
這荒山野嶺的，哪裏會有什麽抱著孩子的婦人？
可是連一點異樣的氣息也沒有。
不是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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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伸手輕撫八字胡，眸光微閃。段煥心知不妙，卻已避不及，頓時陷入了幻境之中。
幻魘上前仔細打量著這年輕的捉妖師，似是有些讚賞，卻又十分不屑。
本事不錯，可惜心事重重，居然連這樣的暗算都逃不過。
十指成爪，正欲探向這捉妖師的丹田，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牽制住，怎麽也落不下去。
“誰？”他擡頭四下張望，厲聲喝著。
“那日捉你不成，倒被你擺了一道。”房頂上，一人這樣說道。
幻魘聞聲，立刻擡眸去看，卻只見夜色一個頎長的人影。雖看不清面容，但那嗓音卻十分熟悉。不是那魏輕塵又是什麽人？幻魘自知絕不是他的對手，但手中挾持著落入幻境的段煥，或還可以作為籌碼。
雖不清楚兩人之間究竟有何淵源，但這兩日卻多次撞見他們聯手搜尋自己的下落，這狐妖與捉妖師之間，應該不是敵人才對。
他這邊算盤打得好，卻不料魏輕塵絲毫不買賬。幻魘正想有所舉措，卻驚覺自己已經無法動作，心下大駭，轉眼，正對上那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只瞬息便到了身前。
“你我也算是做了快兩百年的鄰居了，怎麽連我的手段如何都不清楚？”魏輕塵端著一副笑模樣，話裏卻實在沒什麽笑意，“安分了那麽多年，怎麽，我一走就坐不住要跳出來傷人？”
幻魘深知逃不過這一劫，索性也就不再耍什麽花樣，道：“若非那些愚夫愚婦欺人太甚，我又何至於此？”
“何必將這罪責都推到他們身上？難道你原本是什麽良善之輩？難不成兩百年前在山中作祟的不是你？他們敬你作護山神靈，而你卻幾次三番將人困於山野，倒也有趣。”
“你這話不對，我當年可不比如今這般喪心病狂。至多也就是逗弄逗弄他們罷了，你來之前在這一片地方興風作浪的，可是那些與你稱兄道弟的狐妖朋友。”他頓了頓，反而又笑了：“說起來，你又有什麽資格怪我？這一切的源頭不還在你麽？若不是月前你走時撤去了留在山中的屏障，也不會有後面的風波，這道士也根本不會來此，他不來，那幾只狐貍就不必死了。”
“所以說啊，只有你死，才是最……”
幻魘的話音未落，便有利刃刺穿血肉的聲音在漆黑清冷的院落裏響起。被匕首刺穿心臟，幻魘的後半段話徹底消失在溢血的喉嚨裏。
“幻魘最擅操縱人心，何必與他多說？”來人嫌棄似的松開匕首，將仍淌著血的屍體踢倒在地，語調淡淡地說。
“阿青？”
那人沈默了片刻，遲疑著低聲應道：“大哥，回家麽？”
魏輕塵楞了楞，終是微不可察地輕嘆了一聲，道：“好，待我將他們安置妥當。”這他們，指的自然是段煥與被困在廚房中的兩個年輕人。
“那我先回去了。”阿青像是並不在意似的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昏暗的夜色裏。
幻魘雖死，但不知為何，段煥卻遲遲沒有醒轉。照理說，身死道消，幻魘死後幻境也才不攻自破才是。眼前的情況，著實有些蹊蹺。
“這好像不是幻術。”
幻魘氣絕之時施加在廚房門板上的禁制便已消失，但兩人當時都離門有些距離，故而都不曾發覺，直到阿某忽然回神察覺氣息的變動，才知道幻魘之事已了。
魏輕塵擡頭，見舉著火把的阿某站在身後，不覺微怔，口中輕聲重覆道：“不是幻術？”
阿某用火把照亮段煥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伸手指了指段煥眉間忽隱忽現的一抹暗色，道：“喏，回溯之法。”
所謂回溯之法，便是將其神魂困於其自身的過去，也就是回憶。回憶原本就存在，自然不需要施術者以修為維系。
連阿某都能看出來，那魏輕塵又如何不知？只是關心則亂罷了。阿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這個回溯之術，好像是除了施術者和被施術者之外，無人能解的吧？”
“無妨，”魏輕塵垂眸沈默了一會兒，道，“他也算是天賦異稟的捉妖師，不必我們操心。”
“話是這麽說，可是啊……”阿某還想說些什麽，卻忽然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話語一頓，卻是葉川白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也是，這一點希望還是不要隨意打破的好。
魏輕塵道：“我要回山上去找阿青，這人就先勞煩你們照看著了。”
“你找他做什麽？”
“他可就我這一個家人了，我當然要回去。”
“可是他又不把你當……”
魏輕塵搖了搖頭，淡笑著打斷道：“好了，我有數的。”
且說段煥一時不防陷入了幻境，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蒼翠的竹林之中。他甩了甩還不太清醒的腦袋，茫然地打量著四周，不禁感到一陣無力。
“阿煥啊阿煥，等你長大了，可千萬別學你爹爹！”一個年輕貌美卻衣著樸素的婦人對她抱著的繈褓中的嬰兒溫柔地說著，目不斜視地從段煥身邊經過，好似並沒有看見身旁有人一般，“你看看他，成天就知道除妖降魔的總不著家，明明這都不是什麽捉妖師了，還這麽執拗。”
她嘴上埋怨著，嘴角眉梢浸染的幸福自豪的笑意卻是怎麽也遮不住。
口是心非。
段煥的心情也在無意間被那笑容所感，因那陣突如其來的無力感而高懸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那婦人走得並不快，很是悠閑自在，待她的背影漸遠直至消失在樹林深處，段煥才猛然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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